《错轨》里那场病房对话，是徐钰的体面退场

沈流筝在病房里看向徐钰的眼神，我翻完整本小说都没忘。《错轨》的故事里，徐钰的出身与她和沈流筝的人物关系始终拧着，军区大院的婚约衬着她多年的隐忍，可这份隐忍到最后，只换来一场潦草的婚约作废。她十二岁那年家逢变故，妈妈在车祸里没了，祖父母病危，是爸爸接她去了军区大院，也是在那儿，她悄悄迷上了沈流筝，把这份喜欢藏了整整好多年。
 
其实徐钰的目标从来简单，就是能走进沈流筝的生活，做他身边名正言顺的人。她知道沈流筝早逝的母亲是钢琴家，他对钢琴有执念却不敢触碰，便不顾家人反对出国学了六年音乐，熬过那些枯燥的日子，只想活成他可能喜欢的模样。可她没想到，自己学成回国，沈流筝身边早就有了宋安安——那个在孤儿院长大，美丽柔弱却又热烈如火的实习生。
 
宋安安被生父母认回后，要面对爱赌的父亲和生病的母亲，追债的人天天纠缠，是沈流筝帮她还清债务，把她母亲安排进最好的医院。他对宋安安的上心，衬得对徐钰的敷衍格外刺眼。院里朋友给徐钰办接风宴，有人提起宋安安，沈流筝不耐烦地打断，说不想再提第二遍，可转头看见宋安安以服务员的身份进来，他的神色就变了。宋安安哭着说会还钱，转身捎走了徐钰的藏酒，沈流筝鞋尖动了动，下意识想追，又强行忍住，那份焦躁藏都藏不住。后来宴席没结束，他以公司有事为由离开，徐钰透过车窗看见，他正拽着宋安安的胳膊往车里走，宋安安抗拒着打落他的手，他却执拗地要牵。
 
真正的转折，是徐钰的生日那天。沈流筝捧着戒指盒，跪在玫瑰花海里向她求婚，可电话一响，听说宋安安自杀，他立刻丢下戒指和花束，掉头就跑，连一眼都没分给她。徐钰跟着他到了医院病房门口，看见沈流筝对着病床上的宋安安又怒又怕，吼她“你还敢割腕，你他妈是不是疯了？”，转头又放软语气求饶，“安安！我求你了，别这样对自己......”宋安安看见徐钰，哭着道歉，说不是有意抢沈流筝，只想让他陪一会儿，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，神色反常。沈流筝连忙把她搂在怀里安抚，转头看向徐钰时，眼里满是警惕和责备，问她“徐钰，你来这干什么？”
 
我盯着这段对话看了好久，徐钰当时笑了一下，带着自嘲，可沈流筝似乎才察觉到失态，露出一点生硬的愧色，说自己仔细考虑过，和徐钰只是多年朋友，没有感情基础，就算结婚也是互相折磨，还说刚才的求婚是考虑不周，要登门道歉，甚至提起当年的婚约“不光彩”。没等他说完，徐钰就打断了，绷直背脊说“婚约做罢”，让他回去转告沈伯父，两家解除婚约。“各自离心、互相折磨、不光彩”，这几个词像刀子一样扎人，可徐钰没哭，只是压着泪意，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。她明明从小就喜欢沈流筝，订下婚约时觉得是偷来的梦，为了他学了六年音乐，想为他弹奏最美的琴音，可这些心意，终究抵不过沈流筝不爱她。
 
夏多布里昂把这段场景写得太细了，沈流筝的愧疚是生硬的，宋安安的脆弱是刻意的，只有徐钰的平静，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委屈。她没质问沈流筝为什么求婚，没哭闹着要说法，只是干净利落地结束了这段本就不对等的关系。其实在此之前，徐钰就该知道答案的——沈流筝为宋安安喝酒喝到胃穿孔，为她飙车揍人，可对她这个未婚妻，却连基本的顾忌都没有，只留了几分随时能收回的虚礼。她是最后一个知道沈流筝谈恋爱的人，是被丢在求婚现场的人，是在病房里被责备的人，可她从头到尾，都没丢了自己的教养和自尊。
 
这本小说去年完结了，结局里没有狗血的追妻火葬场，也没有强行圆满的感情线。徐钰解除婚约后，就彻底退出了沈流筝的生活，没再纠缠，也没再回头。沈流筝留在了宋安安身边，陪着她慢慢调整状态，帮她应对家里的琐事，两人就那样在一起，没有提及结婚，只是相互陪伴。宋安安后来找过徐钰一次，递上当年拿走的那瓶藏酒，郑重道歉，徐钰收下了，却没再多说什么，只是客气地送她离开。
 
我有时候会反复想病房里那一幕，徐钰说“婚约做罢”的时候，语气是平的，可她攥着包带的手指，是不是早就泛白了？她没在沈流筝面前掉泪，转身走出病房，走廊里的灯光那么亮，会不会照得她眼睛发酸？这本小说里没什么绝对的好坏人，沈流筝就是不爱徐钰，这点没法勉强，宋安安也确实缺爱，抓着沈流筝就像抓着浮木，可徐钰呢？她的喜欢藏了那么多年，最后就只落得一句“婚约不光彩”。
 
《错轨》里的人好像都在错位里打转，徐钰盯着婚约和沈流筝不放的时候，沈流筝眼里只有宋安安的难处，等徐钰放手了，他们倒也没过上什么轰轰烈烈的日子，就只是平平淡淡地凑在一起。结局里徐钰是单身，专心搞她的音乐，偶尔节假日会给沈流筝发句问候，比如“中秋安康”“新年快乐”，沈流筝也会回，却从不多说一个字。那些藏了十几年的喜欢，到最后就只剩这点客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