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小瞎子》里柴屋的猫叫，怎么会跟着结局缠到现在？

公判大会上他被人按着要扒裤子的样子，总让我忍不住回头翻前面的章节，《小瞎子》就是这样把主角的出身和一路的转折拧在一块儿的故事，那些早年没人管教的日子，好像早就把后来的路铺好了。他是个有爹没娘的野小子，娘被人骗来生下他就消失了，瞎子老爹管不住，十三岁就敢冲着上校叫太监，被按在地上灌了一嘴巴烟囱灰也没服软。
 
那时候他还只是个闯祸精，偷学校的电灯泡和粉笔，被体育老师批评了就把人家的老母鸡赶进粪坑，躲在一边看老人啼哭，这些事透着股没被教过好坏的蛮劲，却没想到后来会变成更狠的恶。阿芙酒写这些的时候没刻意偏袒谁，只是把他的日子平铺直叙摆出来，让你看着一个孩子怎么一步步长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模样。
 
这本小说里最让我停住翻页的，是他捉了上校的猫当诱饵那段。他知道那两只猫是上校的命根子，就故意把猫抓来，关进臭气熏天的柴屋，等着上校自投罗网。上校被抓到后，也跟着猫一起被关在里面，他隔着门缝看着上校护着猫的样子，还在外面起哄，说要让猫和人一起挨饿。我记得那段描写里，柴屋的横梁上挂着干硬的稻草，地上积着发黑的泥垢，猫的叫声又细又哑，上校想伸手摸猫，却被铁链拴着动弹不得。
 
他就站在外面笑，说上校是假正经，还说要扒了上校的裤子看看肚子上的秘密。读到这里我反复看了好几遍，不是因为写得多精彩，是觉得浑身发僵，他明明知道什么是别人最在乎的，却偏要往那上面踩，就像小时候赶母鸡进粪坑一样，只是这次的代价太大了。
 
他后来成了红卫兵分队长，手里有了点权力，就更无所顾忌了。诱捕上校只是开始，他还主动向上级出馊主意，把上校拉去游街示众，让他戴着高帽子在村里走，沿途有人扔烂菜叶和石头，他就跟在后面维持秩序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。那时候的社会环境本就动荡，没人敢轻易反抗红卫兵的做法，他就借着这股势头，把心里的恶都放了出来。
 
直到有一天，他被人动了刀子，浑身是血地躺在路边，舌头被割掉了，手筋也被挑断，再也不能说话，也不能随意打人了。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没有觉得解气，反而有点懵，小说里没明说谁下的手，但所有人都知道和上校脱不了干系，可他落到这样的下场，说到底也是自己一步步作出来的。
 
他变成了有口不能言的可怜虫，被老爹像养狗一样豢养着，却还是没改掉害人的心思。公判大会上，他被老爹推着上台，明明说不出话，却还是指着上校，拼命扭动着身体，示意要扒上校的裤子。周围的人被他煽动起来，开始跟着起哄，就在有人要动手的时候，上校突然疯了。那个曾经顶天立地的军医，瞬间变成了智力只有七八岁的孩童，嘴里喃喃地说着要保护猫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。这场闹剧最终以爷爷暴死猪圈、“我” 被迫远走他乡收场，他却还在老爹的怀里，用仅剩的眼神透着恶意。
 
这本小说完结的时候，没有给任何人一个圆满的交代。结局里他还是被老爹养着，像个寄生虫一样活着，没有变好，也没有再掀起风浪。上校疯了之后，被林阿姨接走照顾，直到去世，林阿姨也跟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爷爷没了，父亲孤独终老，“我” 在外漂泊多年后回来，看到他还是那副样子，心里只剩麻木。他这一辈子，从没人管教的野小子，到作恶多端的红卫兵，再到致残后被豢养的可怜虫，好像一直都在破坏别人的生活，却从来没为自己的行为真正付出过对等的代价。
 
柴屋的猫叫好像一直没停，跟着他的恶，跟着上校的疯，跟着那些被毁掉的家庭，直到小说结尾都还在耳边响。他站在公判大会的台上，被人推着向前的样子，和小时候被灌烟囱灰时的倔强，竟然奇异地重合在了一起。他那时候要是没去抓上校的猫就好了？
 
其实也不是，就算没有猫，他大概也会找别的由头，骨子里的那股蛮劲没被掰过来，迟早要闯大祸。只是每次想起柴屋那两只猫哑着嗓子叫的样子，还有上校被铁链拴着却仍要护着猫的动作，就觉得心里堵得慌，《小瞎子》里的这些细节，好像比结局本身更让人忘不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