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勉为其男》里那句“与你无关”，后劲太沉了……

“我现在是一名军人，我的职责是保家卫国，其他的事，与你无关。” 翻完《勉为其男》好几天了，脑子里还是反复蹦出这句话。这本小说的故事里，主角周一尘的性格底色和那些拧巴的人物关系始终缠在一起，这样融合了两者的故事，读的时候总觉得胸口堵着点什么，没法轻易放下。一开始就知道他活得有多拘谨，那个年代周围人都把同性恋当成病、当成变态，这种话听多了，他连跟人正常说话都要先低头，更别说承认自己的心意。
 
万前言没刻意放大这份压抑，就是通过他一次次欲言又止的动作、躲闪的眼神慢慢铺开来的，我看到一半的时候，特意倒回去重读了那段他躲在学校厕所里，反复擦去作业本上自己名字旁边不小心写上的“乐奕”两个字的情节，不是想找什么情绪共鸣，就是想再确认下他当时的状态——作业本被橡皮擦得发毛，纸页都起了卷，他还在一遍遍地擦。
 
这本小说里的周一尘，核心就是想逃开那些指指点点，想找个能让他安心待着的地方，不用再伪装自己。他第一次跟人起冲突，就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跟乐奕走得近，说“男生跟男生黏这么紧，肯定不正常”。他听见了，手里的书攥得指节都泛白了，却没跟人争辩，转身就跑，一直跑到老城区那条没人的巷子里才停下。这段描写我记得很清楚，不是因为写得多戳人，而是小说里紧接着写了他蹲在地上，后背靠着斑驳的墙，肩膀轻轻抖着，却没发出一点声音，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。过了很久，他才慢慢抬起头，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纸巾，先擦了擦眼角，又把纸巾叠得整整齐齐，攥在手里捏了半天。我当时看到这里，特意停顿了一下，不是觉得难过，就是在想，他那时候得多无助啊，连哭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，怕被人看见，怕再被安上“不正常”的罪名，连擦眼泪的纸巾都要叠好，像是在维护最后一点体面。
 
后来他决定去当兵，这应该是他人生里第一个大的转折。做出这个决定之前，他找过严英逸一次，两个人在学校操场边上站着，晚风把操场边的杨树叶子吹得沙沙响。他犹豫了很久，才低着头开口，声音很小：“严哥，我想离开这里，换个环境。” 严英逸没多说什么，只是沉默了几秒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联系方式，说“到了部队要是有困难，就找这个人”。
 
这个情节让我有点意外，因为之前能感觉到严英逸对他总是带着点距离感，不像对别人那么热络，没想到关键时候会主动帮他。去部队之后的周一尘，慢慢有了变化，不再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，训练再苦也没说过放弃。小说里写他第一次拿到优秀士兵的勋章时，没跟任何人炫耀，只是把勋章小心翼翼地收在抽屉最里面，给严英逸写了一封信，信里只说“这边一切都好，训练很顺利”，没提训练时磨破的手掌，也没提拿到勋章时的开心。
 
而我最忘不掉的，还是《勉为其男》里他在部队遇到以前认识的人的那段。那个人看见他，先是愣了一下，然后就凑到旁边跟别人小声嘀咕，眼神还时不时往他这边瞟，那种带着审视和鄙夷的眼神，跟以前在学校里一模一样。换作以前的周一尘，肯定早就转身躲开了，但这次他没有，只是站在原地把训练服的袖口往下扯了扯，遮住磨破的皮肤，然后径直走了过去，在那个人面前站定。对方被他看得有点发慌，问他“你想干嘛”，他才开口，就是那句我一直记着的话：“我现在是一名军人，我的职责是保家卫国，其他的事，与你无关。” 
 
小说里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声音不高，语速也很平稳，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，但就是这种平静，比大喊大叫更有力量。那个人张了张嘴，最后什么都没说，转身走了。这应该是他的第二个转折，不再害怕别人的眼光，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份。再后来，他因为一次任务受伤住院，乐奕来看过他，两个人没说太多话，乐奕只是给她带了他以前喜欢吃的桂花糕，坐在床边陪他待了一会儿，然后帮他把床头柜上的药盒摆整齐，又把窗帘拉到合适的位置，挡住刺眼的阳光。
 
这本小说去年完结了，结局里周一尘留在了部队，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军人。他没有回到以前的城市，只是偶尔会给严英逸和乐奕寄信，分享自己在部队的生活，信里会写训练的日常，会写军营里的晚霞，却很少再提以前的事。结局里没有写他有没有明确的情感归宿，只是写了他站在军营的操场上，看着国旗缓缓升起，眼神很坚定，双手紧紧贴在裤缝两侧。万前言的文字很克制，从来不会刻意煽情，都是通过这些具体的动作和对话来展现人物的变化，不用多说，就能让人明白他这些年的改变。
 
现在回想起来，还是会想到他一开始躲在巷口哭的样子，和后来站在操场上的样子对比很明显。他那时候明明可以选择继续躲着，明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地去改变自己，却还是一步步走了过来。可能我理解错了他的选择，也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逃避，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找到自己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