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恶龙与屠龙勇士们》里那三天三夜的剑与龙颚

格温把剑顶在纳兹上颌时的僵持，总让我忍不住倒回去重看——《恶龙与屠龙勇士们》的故事里，从来没有绝对的恶龙与勇士，主角格温的骑士底色和他与纳兹的羁绊，早就把“屠龙”的意义扭成了另一种样子。陌百生没刻意渲染正邪对立，反而用这些拧巴的细节，把人物的转变嵌进了四族制衡的大陆格局里，读着读着就忘了原本对屠龙故事的固有印象。
 
其实最开始翻这本小说，是被龙族四系氏族的设定吸引，冰、火、土、金属四族各占大陆一方，建立起互相制衡的王国，龙族按血统分地龙到真龙的等级，血统越纯地位越超然，这些设定让整个世界显得特别扎实。但看着看着，注意力就全落到格温身上了——他曾是皇室首席剑术教练，教出来的王子本该是仁君，可老国王在叛乱中死后，王子被王后带去求纳兹赐心续命，发誓要施仁政，转头却变得比老国王更残暴，抓村民做苦力，动辄残害生灵。
 
格温那时候肯定是崩溃的，他认定是龙心污染了王子，从此放下剑术教练的身份，成了四处屠龙的勇士，十年间屠遍了大陆上的龙，直到遇上最后一条巨龙纳兹。我记得这里有个细节，格温一开始用对付其他龙的机关套住纳兹，却被对方的力量拉进丛林，摔得晕头转向还不肯放弃，举着剑就往倒地的纳兹身上冲，结果被对方一口咬住肩膀，他急中生智把剑插进纳兹上颌，就这么一人一龙僵持着，谁先松劲谁就没命。
这段描写我来回读了两遍，小说里写纳兹的龙鳞在阳光下泛着暗金色，呼吸时的热气喷在格温脸上，带着烤羊肉的余味——原来这条龙之前就总靠装死骗赏金买烤全羊吃。
 
格温的手臂因为长时间举剑不停发抖，指尖泛白，剑刃抵着龙颚的地方蹭出火星，他以为纳兹撑不了多久，没想到对方突然开口，声音像滚过石头的闷雷：“我能一周不睡觉，你呢？”格温那时候应该是愣住了，他从没遇到过不主动伤人的龙，更没见过这么鸡贼又坦诚的。僵持到第三天三夜，纳兹实在忍不了，一口老痰把他喷了出去，落地时格温还攥着剑，却没再冲上去。
 
这应该是格温第一次动摇，他原本的目标是杀尽所有龙，替那些被王子残害的村民报仇，可纳兹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认知。之后两人达成合作，纳兹假装作乱，格温假装屠龙，赚来的赏金买烤全羊，一人一龙就这么靠着演戏游走在各个村庄。直到有一次在食人部族演戏，水位太浅，纳兹假装中箭落水后没藏住身体，村民们见状要杀龙吃肉，纳兹吓得直接飞走，格温被村民围攻，以为自己要完了，结果纳兹又飞了回来，一爪子把他抓起来带离了村庄。
 
那天晚上，格温生火烤羊，折腾了半天也没点着，纳兹看不下去，用鼻孔喷出火焰，直接把羊烤成了十分熟。两人吃着烤羊时吵了起来，格温指责龙心污染了王子，纳兹却急得跳起来，吼着“是他本来就残暴，是他污染了我的心！”争执间，纳兹的肩膀突然泛红，疼得满地打滚，格温才知道，当年给王子换心的就是纳兹，王子受的伤会同步到纳兹身上。这时候他才彻底明白，自己错怪了所有龙，真正的恶龙从来不是龙族，是王子那颗本就残暴的心。
 
后来王子追杀反抗者小美时遇到格温，主动发起挑战，打斗中格温还在让着这个曾经的徒弟，可王子却说“拜你为师只是为了学格斗，仁义道德都是狗屁”。这句话像给格温浇了盆冷水，他终于彻底放下师徒情分，可还是被王子一剑刺中。就在王子要下杀手时，纳兹出现了，指着自己肩膀上和王子对应的伤口，质问他当年的誓言，王子吓得落荒而逃。
 
这本小说去年完结了，结局里格温才听纳兹说清龙族的使命——原来龙族打很久以前就发誓要护着人类，死后灵魂才能化成星光归位，纳兹当年肯给王子换心，也是想践行这份使命，谁知道最后酿成了大错。之后格温就带着纳兹号召百姓起义，一路打，直接打到了王子的城堡外头，又设了埋伏把王子引进树林里。弓箭手明明射中了王子的心脏，可王子半点事没有，反倒是纳兹倒在地上疼得直抽，这时候大家才懂，只要纳兹活着，王子就等于有不死之身。
 
结局里的戏是真的戳人，王子派人用锁链锁住受伤的纳兹，格温半夜偷偷潜入城堡救他，结果纳兹却扯着他的袖子恳求，让他杀了自己，好彻底除掉王子。格温就那么举着斧头，站在那儿犹豫了好久，手都在抖，最后还是闭着眼劈向了纳兹的心脏。王子那边瞬间就倒在地上没了气，而纳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，最后化成一团耀眼的金光，飘着飞向了星空，成了龙族圣地那片星河里的一颗星光。格温站在城堡的城楼上，看着满天的星光，身边是欢呼的百姓，这时候他才算是真的完成了救赎吧？不是靠屠龙，是靠守住了这大陆的安宁。
 
小美后来就带着村民们重建家园，格温则背着剑，游走在各个王国之间，跟人们讲龙族的真相，慢慢化解大家对龙族的偏见。小说最后那段描写我记得特清，格温坐在当年和纳兹吃烤羊的山坡上，手里攥着一块啃剩的烤羊骨头，就那么抬头望着天，远处天空里，那颗属于纳兹的星光亮得格外显眼。说实话，我总觉得格温到最后也没真正放下纳兹，就像他没放下当年错怪龙族的那份愧疚一样，不然也不会总来这山坡坐着。
 
现在再想起那三天三夜的僵持，才慢慢懂了陌百生想写的是什么——从来不是什么屠龙的传奇，就是一个人认清真相、放下自己执念的过程啊。纳兹用自己的死完成了龙族的使命，格温则用余生去弥补当年的过错，他俩都不算完美，甚至都犯过傻，可最后都在自己的选择里，活成了真的勇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