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陪嫁》里阿姐的肚子，是被上官瑶亲手剖开的

阿姐被丢在乱葬岗的模样，我翻完《陪嫁》就没忘过。这部故事里，主角阿下的出身藏着太多身不由己，那些被命运推着走的转折，几乎全绕着“陪嫁”二字铺开——从尚书府到侯府，从活契到死契，连阿姐的命，最终都成了上官瑶坐稳主母之位的垫脚石。
 
阿下和阿姐原本不是奴才，她们的爹是镇上的郎中，有间小小的药铺，娘生阿下时血崩没了，姐妹俩全靠爹和彼此拉扯。可七岁那年，朝廷征兵把爹带走，一年后传来的只有战死的消息。伯父伯母转头就卖了药铺，要不是阿姐跪着求了三天，承诺把月银全交出来，阿下早就被卖了死契。后来伯父家儿子要娶亲，阿下还是被卖了十年，进了上官家做外院伺候的奴才，阿姐则在府里伺候老太太，面上对她形同陌路，私下里才敢偷偷塞块点心。
 
这本小说里的人情冷得像侯府的冬夜，上官瑶作为尚书府嫡长女，自小被溺爱，却偏偏看上了乔少爷买来充门面的昆仑奴妲己元氏。那昆仑奴皮肤黝黑，赤着上身，力气大得能劈大石，上官瑶把他养在身边三年，连婚事都拖着，直到二十岁才嫁给年过五十、身形干瘪的侯烨。新婚夜侯烨喝了好几碗汤才成事，上官瑶转头就用鸡血抹了颈帕装处子，转头又嫌侯烨恶心，迁怒身边的丫鬟，连最得脸的春英都被她用瓷杯砸过头。
 
春英的死是第一个绕不开的坎。上官瑶让她暗度陈仓，每晚去侧门接装着昆仑奴的大箱子，事情败露后，春英被活生生杖打至盆骨碎裂而死，昆仑奴却逃得无影无踪。春英死了才半月，上官瑶就被诊出有孕，侯府老夫人送来了堆成山的奇珍异宝，可她却日日蹙眉——谁都知道，那孩子根本不是侯烨的。阿下那时候还没近身伺候，只看着上官瑶身边的丫鬟一个个换，直到阿姐被召回。
 
阿姐那时候已经出府嫁给了薛大哥，薛大哥是爹从前的学徒，攒了好几年钱买了小院子，就等着阿下的奴契到期一起过日子。可上官瑶怀了孕总腰疼，硬是把有孕七月的阿姐召回侯府伺候。阿下看着阿姐深夜还在给上官瑶捶腰，脚肿得老高却还笑着说“一月给十五两银子”，只能每晚打热水给她泡脚。阿姐摸着肚子说“日子有盼头”，还说要给阿下准备惊喜，可没等惊喜来，阿姐就没了。
 
我重读那段时停了好久，稳婆躲在乱葬岗的草丛里，拉着阿下的衣袖说“是上官瑶亲手剖了她的肚子”。那天夜里侯府的产房满地湿滑，血像泼出去的胭脂，伺候分娩的丫鬟稳婆全没了踪影，阿姐的尸体被扔在乱葬岗，腹部的伤口还冒着血沫，刚满七月的胎儿不翼而飞。上官瑶对外说诞下了嫡长子，转头就赏了阿下十两银子，只因为阿下在厨子赵四闯进来时挡在了她身前。赵四是陪嫁来的厨子，女儿红缨也在那夜失踪，他举着菜刀喊“上官瑶还我女儿命来”，却被上官瑶身边的白素一飞镖射穿眉心，死后还要被拖去喂狗。
 
白素的武功是上官瑶的底牌，也是压在阿下心头的石头。那天上官瑶瞪着白素说“下次办事还不干不净，你便一道去死”，白素面无表情地扛起赵四的尸体出门，阿下低着头递汤药，连呼吸都不敢重。她后来才敢告诉上官瑶自己略懂药理，靠着当归生姜羊肉汤、黄芪乌鸡汤这些药膳，把上官瑶养得面色红润，也换来了近身伺候的机会。她要留在上官瑶身边，不是为了一等丫鬟的一两月银，是为了查清阿姐的死因，是为了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人。
 
不认路的扛s人把侯府的权谋写得藏在细节里，老夫人放权后，底下的奴才不服上官瑶，阿下就提议要回卖身契，再杖打几个猖狂的老仆杀一儆百。她成了府里人私下骂的“疯狗”，可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这条疯狗，是踩着阿姐的血才爬上来的。上官瑶从来没记住过她的名字，初见时问她是谁，她恭敬地答“奴婢阿下”，那一刻她就清楚，在这侯府里，奴才的命从来都不如主子的一根头发。
 
小说去年完结了，结局里上官瑶靠着嫡长子坐稳了侯府主母之位，白素依旧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利刃，只是再也没人敢提那夜的产房血案。阿下最终拿到了所有害过阿姐的人的把柄，却没敢动手——她知道，侯府的根基太深，她一个奴才，根本掀不起风浪。她辞了一等丫鬟的差事，拿着攒下的银子出了侯府，去找薛大哥，去找阿姐没来得及看到的小院子。
 
结局里没写阿下后来有没有找到薛大哥，只写她出侯府那天，天阴沉沉的，像极了阿姐被丢去乱葬岗的那天。赵四的尸体早被野狗啃光，红缨和那些失踪的丫鬟稳婆，连尸骨都没留下。上官瑶抱着嫡长子站在侯府的高台上，接受下人的跪拜，阳光洒在她身上，却照不进她眼底的冷。
 
我总在想，阿下熬出侯府的时候，会不会想起阿姐摸着肚子笑的样子。那时候阿姐说日子有盼头，可她的盼头，最终成了上官瑶上位的踏脚石。《陪嫁》里的陪嫁，从来都不只是丫鬟奴才，还有那些被碾碎的人命，和永远还不清的债。
 
她站在侯府门口，回头望了一眼那朱红的大门，终究没再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