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灼说 “她们没认出我” 时，《熄灭》里的沉默比哭声更沉

《熄灭》讲了这样一个出身破碎家庭、性格孤僻又带着狠劲的少女宋灼，在金钱当道的社会里，一边逃离亲情的漠视一边又忍不住追逐温暖的故事。说实话，我看这本小说的时候，好几次都停下来翻回去再看那段，就是韩斯衍跟谢寒州复述宋灼十七岁生日经历的部分，真的，那段描写太具体了，以至于我现在一想到《熄灭》，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就是宋灼坐在电影院前一排的背影。
 
宋灼的家境说起来复杂，父亲宋修远只顾着和母亲赵明雪的博弈，从来没真正关心过她，母亲把更多精力放在姐姐宋娆身上，她就像个多余的人，从小在压抑里长大，唯一的光大概就是母亲时有时无的爱。她想被认可，想被记住，可连跨越距离去找母亲和姐姐，蹲了四天，坐到她们面前，人家都没认出她。韩斯衍说宋灼当时脸色苍白，像株灰败的花，说 “韩斯衍，她们没认出我”，这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，小说里没写她哭，也没写她闹，就这么一句平平淡淡的话，可韩斯衍说她脸上空空如也，死亡近在咫尺。我看到这里的时候，特意停下来喝了口水，不是觉得难过，是觉得胸口堵得慌，她明明那么渴望被看见，可最亲的人偏偏看不见她，这种被忽略的滋味，比被指责更让人无力。
 
她后来的很多行为，其实都能从这里找到根由。韩斯衍带她去听谢寒州的演讲，她那段时间会主动联系韩斯衍，还说自己喜欢谢寒州，可韩斯衍让她离谢寒州远一点，她就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。她开始玩翼装滑行、蹦极这些容易丧命的极限运动，甚至拿到了持枪证，在华尔街大放异彩却毫不在意，这些看起来叛逆又危险的选择，其实都是她在找存在感吧？她想证明自己不是可有可无的，想让那些忽略她的人看看，她有能力，甚至有能力让自己活得更 “耀眼”，哪怕这种耀眼带着自我伤害的意味。还有她掺和金融纠纷，对追求者大打出手，在酒吧里不管不顾冲上去打架，这些行为背后，都是那个没被认出的少女在呐喊啊。
 
谢寒州其实是有机会拉她一把的，当年他如果再多打听打听，不只是把寻找禁锢在法学院新生里，或许就能早点找到宋灼，可他没有。韩斯衍也一样，他后悔自己没照顾好宋灼，对着谢寒州说 “我宁愿是你”，说了两遍，那种无力感隔着书页都能感受到。这两个人，一个是曾经被宋灼喜欢过的人，一个是想保护她的人，却都在关键的时候错过了她，或者说，用错了方式。宋灼后来变得见人下菜碟，阿谀逢迎，连真心都掏不出来，甚至会利用自己的美貌让江淙签字，这些变化看着让人不舒服，可想想她之前的经历，又觉得情有可原，她是被伤怕了，所以才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壳。
 
小说里有段对话我记得特别细，韩斯衍跟谢寒州讲完宋灼的事后，谢寒州低低咒骂了一句，然后冲着韩斯衍说 “你他妈就是个废物，你连个小姑娘都照顾不好”，还在韩斯衍背上打了一拳。韩斯衍没反驳，只是背弯了下去，说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。这段对话没有激烈的争吵，却把两个人的愧疚和无奈写得透透的。谢寒州气韩斯衍，其实也是在气自己，气自己当年的疏忽，气自己现在面对这样的宋灼无能为力。而韩斯衍的驼背，像是被这些年的牵挂和自责压垮了，他明明想保护宋灼，可最终还是看着她一步步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。
 
这本小说去年完结了，结局里宋灼回了国，谢寒州和韩斯衍也赶了回来，在酒吧里见了面。宋灼还是像以前一样，没有表现出一丝愧疚和担忧，依旧冲上去打架，哪怕谢寒州在旁边。结局没有写宋灼最终有没有找回真心，也没说她和谢寒州、韩斯衍的关系有没有缓和，只是陈述了他们再次相遇的场景。千寻在处理这个结局的时候，没有强行圆满，也没有刻意悲剧，就这么停在了相遇的时刻，留下了很多空白。
 
我有时候会想，宋灼心里的那点渴望，是不是从来都没熄灭过？她只是把它藏得太深了，深到连自己都快忘了。她那些危险的运动，那些叛逆的行为，是不是都是在试探，试探有没有人会真正在乎她的安危，有没有人会不顾一切地拉住她。谢寒州最后那句低骂，韩斯衍背上的那一拳，其实都是在乎的证明，可宋灼能不能感受到，小说里没说。我宁愿相信她能，哪怕只是一点点，也算是给这个一直渴望被看见的少女，一点微不足道的慰藉。她那时候明明那么期待被认出来，那么期待一点温暖，却等到了满心失望，现在有人愿意为她懊恼，为她自责，是不是也算一种迟到的回应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