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公园南路》里秦悠悠问 “一百五行吗” 时，谁懂那种无助感？

《公园南路》里两个苦人凑到一起，命运的勾连早就在出身和性格里埋下伏笔，这个故事从来不是凭空发生的，而是把底层人的挣扎和那点不肯灭的念想揉在了一起。秦悠悠原本是成绩好的高中生，家里虽不富裕但也算安稳，可就因为被班长陈雨深偷偷表白，事情被对方妈妈闹到学校，他就成了被霸凌的对象。
 
陈雨深的懦弱比霸凌本身更伤人，看着他被人拖走却一声不吭，换谁能不绝望？他反抗时失手伤了人，进了少管所，出来就天翻地覆了 —— 父亲为了给他还债打工被车撞死，母亲受刺激疯了，他没了学历，没了家，连活下去都成了难题。夏大雨笔下的这些遭遇，不是刻意堆砌的苦难，而是顺着人物的处境一点点压下来的，让人读着就觉得喘不过气。
 
卫东也没好到哪儿去，因为性取向被父亲赶出家门，一个人在工地开挖掘机谋生，挣的都是血汗钱，日子过得浑浑噩噩，没什么盼头。他们俩的相遇就在公园南路那个名声不好的小公园，树影沉沉的，秦悠悠缩在长椅上，卫东走过去问 “多少钱一次”，他小声说二百，见卫东没应声，又赶紧怯生生地问 “那一百五行吗”。
 
这段描写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，一百五，是卫东半个班的工钱，却是秦悠悠为了给母亲凑疗养费，不得不放下所有尊严的标价。他不是心甘情愿待在那里的，前一天还被人欺负了没拿到钱，身上带着伤，发烧的时候都没人管，只能抓住任何一个可能活下去的机会。卫东本来只是想找个安慰，可看着这个声音清澈却浑身是伤的少年，终究是心软了，把他带回了家。
 
秦悠悠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，赖着卫东不肯走，洗衣做饭，把简陋的出租屋收拾得干干净净。他知道卫东是好人，是第一个对他温柔的人，所以鼓起勇气说想做他男朋友。可卫东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十三岁，没什么本事，给不了秦悠悠好生活，总说以后他遇到更好的人可以随时走。这本小说里的拉扯不是狗血的误会，而是两个自卑的人在试探彼此的真心。秦悠悠没放弃，一边照顾卫东，一边偷偷准备自考，他想变得更好，想配得上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，也想靠自己撑起一点家。
 
变故还是接踵而至，秦悠悠好不容易通过自考拿到本科毕业证，找到稳定工作，和同事相处得也融洽，大家知道卫东是他爱人，也没有半点抵触，都真心祝福他们。可就在日子刚有起色的时候，卫东在工地出了意外，伤得很重，躺在医院里昏迷了很久。那段时间秦悠悠每天下班就往医院跑，守在病床前寸步不离，眼睛熬得通红也不肯休息。卫东醒了之后，看着忙前忙后的秦悠悠，反而更难受了，他觉得自己成了累赘，又提了分手，说不想拖累他。秦悠悠这次没哭，只是红着眼眶跟他吵，说自己从来没觉得苦，还故意找了高中那个陈雨深一起吃饭，想刺激卫东。
 
我最记得那段对话，卫东问他是不是没那么喜欢自己，秦悠悠急得声音都抖了，说 “我咋不喜欢，我天天上班心里都想着你，一下班就往回赶，巴不得赶紧回来抱你亲你，这咋能是不喜欢呢？” 他还跟卫东说，想要个戒指，就算不能出国结婚，有个念想也好，可卫东总说攒钱养老，其实是怕给不了他未来。这段争执把两个人的心思都摊开了，卫东终于明白，秦悠悠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更好的人，而是他这个人，是这份在苦难里相互扶持的踏实。夏大雨把这种市井里的感情写得特别实在，没有华丽的辞藻，全是柴米油盐里的牵挂。
 
 
还有一次，有人骚扰秦悠悠，卫东冲上去保护他，对着那人喊 “我没家没口，你换别家门口，堵一个我啥也不怕”。他平时看着木讷，可护着秦悠悠的时候，那份决绝让人动容。小说完结的时候，卫东拿到了工地事故的赔偿款，和以前的老板合伙搞起了挖掘机生意，秦悠悠的工作也越来越稳定，他们把病情稳定的母亲接回了家，一起住在出租屋里，日子虽然普通，却透着安稳的暖意。结局里没有惊天动地的成就，就是两个人守着彼此，把曾经破碎的生活一点点拼了起来。
 
秦悠悠当初在公园南路问出 “一百五行吗” 的时候，肯定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日子。他和卫东都是被命运狠狠摔在泥里的人，却凭着那点互相取暖的勇气，硬生生爬了起来。夏大雨没有给他们安排什么天降好运，所有的好转都是靠自己一步步挣来的，秦悠悠自考时熬夜看书的样子，卫东在工地挥汗如雨的身影，都是他们对抗苦难的证据。
 
有时候会想，陈雨深后来怎么样了？但小说里没提，也就不再多想了，毕竟秦悠悠和卫东的日子过好了，就足够了。他们到最后也没买戒指，还是在攒钱养老，可那种不用言说的陪伴，比任何信物都管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