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偏心眼》里被妥帖收好的那些细碎物件

池烨工棚里的那个铁盒子，我翻完《偏心眼》好几天了还在想。这本故事里藏着严栩半辈子的委屈和池烨笨拙的偏爱，主角的出身底色和那些猝不及防的转折，早就把两个孤独人的命运缠在了一起。严栩打小就没在原生家庭里捞到过半分暖意，五岁那年爸妈离婚，妈妈把所有怨气都撒在他身上，哥哥能穿新衣服玩新玩具，他生病时却只能自己扛着，连句关心都听不到。十八岁离开家去饭馆当学徒，攒了几年手艺才在秀水街开了家乐喜饺子馆，自己当老板兼厨师兼小工，日子过得忙忙碌碌，却比在老家自在得多，他其实就想守着这家小店，逃离那个永远不会接纳他的家。
 
《偏心眼》里最戳我的不是后来的相守，是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。严栩生日那天，妈妈突然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饭，还让他去甜品屋取预定的蛋糕，他兴冲冲地赶去，甚至还提前准备了饺子，结果一进门才知道，饭是为继兄方锦铖回国庆祝的，蛋糕也是给对方的，妈妈连句解释都没有，只轻描淡写说他不爱吃甜食。他攥着蛋糕盒在门口站了好久，最后又去甜品店给自己买了个小的，回到饺子店时，池烨正等在门口。这个在附近工地做钢筋工的男人，隔三差五就来吃饺子，话不多，总是默默坐在角落，那天严栩请他吃了半块蛋糕，小声说想要一句生日祝福，池烨愣了愣，只笨拙地说了句“生日快乐”，却在第二天送了他一个颈椎按摩仪，递礼物时还戴着那双磨损的尼龙手套，指节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水泥灰。
 
那之后两人就慢慢熟了起来，池烨总趁着工休来店里帮忙，修坏掉的卷帘门，和面包饺子，严栩受了寒发烧，他连夜带着药过来照顾，量体温、熬粥、炖雪梨汤，等严栩退了烧，他又悄无声息地走了，连杯热水都没来得及喝。严栩一开始心里还装着继兄方锦铖，可那些微薄的好感，在原生家庭一次次的忽视和池烨实打实的付出里，慢慢淡了。真正让两人关系升温的，是严栩不小心烫伤了手，池烨立刻带他去诊所处理，之后干脆在店里做了小时工，陪着他一起过年。年初二那天，严栩去池烨的工棚拜年，无意间看到了一个铁盒子，打开后整个人都僵住了——里面放着他随手递给池烨的收据，他送的果丹皮、手套、护手霜和皮带，每一样都被擦得干干净净，整整齐齐地摆着，旁边还放着一张池烨的全家福，照片已经泛黄，却被细心地过了塑。
 
我盯着这段描写看了好久，甚至倒回去重读了一遍。严栩那时候应该是慌的吧，他不敢问，怕这只是自己的误会，怕这份小心翼翼的在意只是一场梦。毕竟他从小到大，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珍视过，那些他自己都不在意的细碎物件，却被池烨当成了宝贝。就像他之前生日收到的按摩仪，后来才知道，池烨为了买这个，攒了好几天的零花钱，还特意问了工友，知道长时间站着包饺子容易颈椎疼，才挑了这款。池烨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，可他的在意，全藏在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行动里。
 
严栩最终还是和家里彻底断绝了关系，那天他躲在饺子店的角落哭，问为什么他们不爱他还要生他，池烨走过去轻轻抱住他，声音很坚定：“他们不爱你，我会爱你。”这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，却比任何情话都有力量。这之后，池烨就搬去和严栩一起住了，两人一起守着那家饺子店，清晨一起去菜市场挑新鲜的食材，晚上关店后一起收拾碗筷，日子过得平淡却踏实。青山埋白骨把市井里的烟火气写得很足，没有轰轰烈烈的剧情，却处处都是藏不住的温情。
 
这本小说去年完结了，结局里两人依旧守着乐喜饺子馆，每天一起忙碌，晚上睡前会互道晚安。严栩会窝在池烨怀里说“哥，我爱你”，池烨则会轻轻亲吻他的眉心，回应他的心意。方锦铖后来好像没再出现过，严栩的妈妈和哥哥也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，那些原生家庭带来的伤痛，终究被池烨的偏爱一点点抚平。我其实很庆幸，严栩没有困在过去的委屈里，他学会了接纳池烨的爱，也学会了回应这份爱，两人就像彼此的救赎，在偌大的城市里，互相依靠着有了一个家。
 
现在想起《偏心眼》，最先冒出来的还是那个铁盒子里的物件，那些被妥帖收好的细碎，藏着一个老实木讷的男人最纯粹的爱意。池烨一开始只是想远远看着严栩，能说上几句话就满足，后来想成为他的朋友，再后来，想一辈子陪着他。他的贪念很简单，就是想把严栩放在心尖上，好好疼他。严栩终于不用再做那个被忽视的边缘人，他有了一个会记得他喜好、会照顾他情绪、会把他的一切都当成宝贝的人。
 
其实小说里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，可那些平淡日子里的坚守和偏爱，却格外打动人。严栩的饺子馆，池烨的铁盒子，还有那句“他们不爱你，我会爱你”，都成了这本小说里最难忘的印记。结局里两人互相道晚安的样子，大概就是最好的归宿吧，他们都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人，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。
那个铁盒子里的每一样东西，都是池烨给严栩的安全感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