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庸人自扰》里怀尔德问的那句话，到结局都没答案？

约翰・怀尔德在酒吧里问博格 “为什么我们都娶了相貌平平的老婆” 时的样子，我总也忘不掉。
 
《庸人自扰》讲了这样一个三十多岁、在乡下做推销员的空想家，家里有妻子詹妮丝和十岁儿子汤米，日子过得平淡却也算安稳，却因为不甘平庸一步步毁掉生活的故事。辞夏成蹊笔下的他，一开始就带着股拧巴劲儿，明明对自己的头发在意到爱慕虚荣，真到了崩溃边缘，倒任由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，一点也顾不上了。他想逃离那种被服务员、出租车司机随意对待的底层处境，想在好莱坞实现电影梦，不再当别人眼里可以随意踩踏的烂泥。
 
那时候美国五、六十年代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，中产阶级都穿着得体地追求物质，可底下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憋屈。怀尔德先是背叛了婚姻，好好的家说散就散了，他没地方去，只能靠着酒精打发日子。这点我其实挺不能理解的，明明汤米还在家里等着，他却能说出 “要不是为了汤米，早就飞到里约把钱花光再开枪” 这种话。后来他干脆辞了职，揣着那点念想跑到好莱坞，以为那里是实现梦想的地方，结果制片人直接拒绝了他，连个机会都没给。
 
小说里有段对话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。就是他从芝加哥回来，在酒吧碰到博格那次。博格问他是不是刚回来，他没接话，喝完杯里的酒就问博格几岁，接着突然扯到老婆身上。他说自己娶詹妮丝是因为她年轻时有对好看的奶子，能让他忽略掉短腿粗脖子，还骂博格的老婆娜塔莉是鳄鱼。博格生气让他住嘴，他却说自己这礼拜在帕尔默旅馆根本睡不着，头痛得想喊救命，就算找了小妞陪着也没用。然后又突然说起出租车司机骂他神经过敏，说起自己羡慕博格是律师，说什么话都有人听，不像他只是块烂泥。最后博格劝他去医院，他不肯，非要去瓦里克街那间他们以前合租的地下室公寓 —— 就是那种市政府要取缔的脏房子，里面摆着双人床和酒柜，藏着他们从婚姻里逃出来的秘密。
 
这段对话最让我愣神的是，他前一秒还在说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，后一秒就语无伦次地抱怨别人欺负他，一会儿要博格给詹妮丝打电话解释，一会儿又骂骂咧咧要酒喝。他说自己不到三十六岁却像上帝一样老了，可说出的话全是逃避，半点没真的想明白。那间地下室公寓也是，明明以前就没带来过真正的快乐，他走投无路时还是只想往那儿钻，好像只要回到老地方，麻烦就会自己消失似的。
 
他跑到好莱坞后，情况更糟了。情人帕梅拉最后也抛弃了他，听说他因为酗酒精神越来越差，在超市惹了麻烦，还被餐厅服务员扔出去过。这些事把他往酒精里推得更深，到最后帕梅拉联合几个精神病医生，直接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。这本小说里没写他在医院里的样子，只知道他再也没机会靠近电影梦了。
小说完结后，结局里是詹妮丝和博格在一起了，他们开车去加州看怀尔德，故事就停在那儿了。帕梅拉后来和一个知名作家在了一起，彻底从怀尔德的生活里消失了。汤米的去向没怎么提，想来是跟着詹妮丝的吧。怀尔德最后还活着，只是被困在医院里，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酒吧里对着博格发牢骚，也不能再幻想飞到里约去了。
 
他当初要是没辞掉推销员的工作，没背叛婚姻，会不会就不用落到这步田地？可小说里的他，好像从一开始就带着自我毁灭的劲儿，肯尼迪遇刺时，他居然觉得刺客身上那种软弱、黑暗的挣扎很熟悉，好像看到了自己。
 
博格最后还是没回答他那个关于 “相貌平平的老婆” 的问题。